绯欢

1、祝 @正版菱歌泛夜 生日快乐！新的一岁也要快乐而充实呀。

2、关于宇宙探索的一些个人看法，希望有一天可以近距离的观察那些星星。

把带上舰艇的纸质书又翻了一遍，乔一帆丢开书躺倒在床上，瞪着舱顶，假想那里是一片星空。

这是他第一次进行星际航行，几乎不知道该如何派遣无处不在的孤独感。他所隶属的远航集团是兴欣，前不久才获得星际远航权，第一次出任务，就要去0.4光年外的德尔塔星系，0.4光年外呀，要在这片渺无人烟的星海中走近七个月呢。

乔一帆想起刚进入远航学院时，老师讲，静谧夜晚所看到的星星都远在千万光年外，星光跋涉万里，走过千年岁月才到达了人类的眼中，它们不停留，也不怀恋，继续向前奔去，直到消失在茫茫宇宙中。而远航员的任务，就是逆着光，到达那颗星星。

乔一帆曾经多想向一颗星星奔去。一颗赤红色的星星，或者是暗金色的，当然它最有可能是灰黑色的，一颗荒凉的，孤寂的星星。可是在走向那颗星星的途中，乔一帆却陷入了无法排解的孤寂中。

向一颗星星走去，这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但越梦幻的事情，做起来却往往是艰辛而枯燥的。远航中，舰艇上的人很少有机会与外界交流，在星际远航发展初期，许多远航员都因此而患上心理疾病，所以现在的舰艇上，都至少配有一名心理疏导人员。

乔一帆翻了个身，把那本大部头扯到身边，觉得自己需要找安文逸做一次心理疏导了。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

“请进！”乔一帆高声喊道，赶忙从床上爬起来。

“还没有睡呀，一帆。”来人走进狭小的舱室，是舰长叶修。

乔一帆拉开椅子，请叶修坐下，自己端端正正地坐在叶修对面的床上。叶修坐下，朝乔一帆摆了摆手，说道：“一帆你不用太紧张，我就是来和你聊聊天。”

乔一帆点点头，精神依旧紧绷着，叶修也不强求，随便找了个话题说给他听：“最近的菜比较素，你吃着还习惯吗？”

乔一帆仔细回想了一下今天的菜谱，却发现脑海里一片空白，早餐吃的是什么？甜的还是咸的？烙饼还是面包？乔一帆瞪着眼睛，仔细思考，却依旧是一片茫然。

叶修看到他的样子，大概明白了乔一帆正面临的困境，轻笑了一声，叶修伸手拍了拍乔一帆的肩膀，把他带回现实之中。

“啊！”乔一帆惊叫一声，喘息着看向叶修，“叶神，对……对不起，我走神了。”

“没事，你最近状态很不好。”叶修单刀直入，戳向乔一帆的痛处，“除了工作，你很少与他人交流，也很少关注其他事情。”

乔一帆有些惶恐，如今还未飞出地球空间站的监管范围，如果叶修认为必要，乔一帆可能会被遣送回地面。

“我没关系的，我很快就可以调整过来！”乔一帆猛地抓住叶修的手，几乎要扑到叶修怀里。如果被遣送回地面，大概会继续之前的经历吧，像在微草舰队那样，一直在地面待着，看着同伴一次又一次地往返在星海和地球之间，可是自己却无法同往，只能看着，看着……

“你别担心，我不是要把你遣回地面。”叶修握紧乔一帆的手，稍微用力，将他引导回床上坐好，“你这种状态经常发生在进入星海的新人身上，因此也有‘新人病’之称。你不要担心，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会……会吗？”乔一帆依旧处于茫然的状态。

“是呀。”叶修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调整了一些姿势，他靠在椅背上，舒舒服服的伸长双腿，“好多人都这样，韩文清你知道吧，当初他怕死了，天天哭着说要回家。”

乔一帆大吃一惊，眼睛瞪的溜圆，霸图舰队的舰长韩文清，向来是铁血真汉子的代言人，就算叶修说王杰希有新人病，每天哭着要回家，乔一帆都不会如此吃惊。

“前辈，是在开玩笑吧。”

叶修的脸上挂着他常有的那种嘲讽的微笑，说道：“我开什么玩笑呀。那时候通信技术还没有现在这么好，飞越火星后，就很难联系到地球，不过舰艇之间的联系倒还算频繁。每次和霸图通讯，老韩都跟我念叨他想家啦。你别看他长得凶，其实胆子特别小，每次都会被我吓到。”

乔一帆想了想叶修的诸多骚操作，觉得叶修皮起来时，这世上能不被他吓到的人真的太少了一根手指都不用，就能数的过来。

“那……王杰希王舰长呢？我听说他是极少数的，完全没有新人病的远航员。”乔一帆问道。

“王大眼儿起航时确实没有新人病，不过他每次都不想回地面，一到返航途中，脾气就特别坏。他在舰上养着一大堆植物，蔬菜、药材，啥都有，起航时天天精心照料，返航时就不管啦，天天薅一把丢到锅里熬汤。”

乔一帆没有听过这事，他从未跟着王杰希出过远航任务，微草内部也没有人敢说王杰希的八卦。不过，谁会讨厌八卦呢？乔一帆顿时就起了兴趣，追问道：“万一返航前菜被拔光了怎么办？”

叶修撇撇嘴，说道：“他厨艺那么差，一大锅水里放两片菜叶都没人喝，怎么可能会用完呢？”

乔一帆想了一下，觉得一大锅水里放一片菜叶就算是米其林主厨怕也做不出是什么太好吃的东西。

“那么前辈呢？你也怕过吗？”乔一帆在叶修的引导下，逐渐放松下来，并开始在吸修的边缘试探。

“这个嘛……”叶修摸了摸下巴，没有说话。

“耶，前辈也怕过吗？也会像我一样，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一直都在毫无目的的瞎忙吗？”乔一帆略带些急切的问道。起航后，大家好像都很正常，很淡定，所有人的工作都完成的非常出色，只有他……除了通讯工作似乎就没有什么事情要做了，可是每天又仿佛有做不完的事情，忙得团团转。兴欣号舰艇离地球越来越远，舰艇收到的通讯信号也越来越少，乔一帆常常思考，自己究竟身在何处，航线仪上所显示的航行信息是真的吗？他们真的是在往德尔塔星系驶去吗？

每晚躺倒在床上时，乔一帆只觉得格外空虚和孤独。舷窗外大大小小的行星，在这渺无边际的宇宙中兴许只是一粒尘埃，那么自己呢？岂不是比尘埃还要渺小，还要微不足道的存在。

“是啊，宇宙这么大，而我们却如此渺小，难免会因此而感到无力。到目前为止，我们能够到达的区域，也不过是宇宙的冰山一角，能够探索到的区域，对宇宙而言也是微不足道的。而且，宇宙还在不断的膨胀着。宇宙是一个正在生长的巨人，我们能认识的部分，只是他手指上的一个小小的指甲。”叶修拍了拍乔一帆的肩膀，鼓励他道，“但是，宇宙生长的同时，我们也在不断的成长。从人类第一次看到这篇星空，我们对它的探索就从未停止过，从知道月亮的存在，到第一次登上月球，再到在月球上建立第一个聚居地，我们也许成长地很慢，但我们的步伐从未停下。”

“也许，你，我，每一个个体都很渺小，但是人类却很大很大。星际远航只有十几年的历史，但是在我们远航之前，有过无数人为我们的航行而努力，他们从未踏足过这片星空，却为这片星空付出了许多，甚至是生命。你所按下的每一个按键，都不是为了你自己，甚至不是为了我们的任务，而是为了那么多人的目标和梦想。飞船的每一次加速，每一次变向，都承载着许多人的期望。在这片空旷辽阔的宇宙中，你并不是一个人，有许许多多的人，他们穿过漫长的空间和时间，看着你远航。”

乔一帆愣愣地听着，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要探索这片星海的呢？是幼年眺望星空时内心的悸动，还是少年时父母的期望，或者什么也不为，只是要去完成任务？现在叶修告诉他，大家是为了完成人类的期望而开始这场远航。乔一帆在天文历史学中学到过人类对天空的探索历史，他知道万户，知道星球大战计划，知道阿列克谢和阿姆斯特朗，也知道杨利伟和聂海胜，天宫一号和玉兔号。却也仅仅是知道。

这些宇航员们，和他们背后数不胜数的科研人员，他们该有多想踏上远航的道路，多想亲眼看一看自己竭尽一生所探索的这片星空啊。

想到这里，乔一帆不由得的握紧了双手，他仿佛从虚空中获得了一股力量，一股来自遥远时空之外的力量，自己是多么的幸运，得见这片瑰丽的星空。

“一帆，要努力啊，我们的征程可是星辰大海。”叶修又拍了拍乔一帆的肩膀，起身准备离开。

“前辈！”乔一帆也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前辈可以和我一起探索这片星海吗？一直都在一起，直到永远！”

叶修看着少年坚定的眼神，缓缓勾起一个微笑，“当然可以，不过，我的永远可是很长很长的。”

“没有关系，我会很有耐心，也不会再怕孤独，只要前辈答应我。”乔一帆向前一步，扑到叶修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宇宙广阔无垠，一生也无法掌握，可是这个人却是实实在在的在自己怀里。这么想着，乔一帆更加用力地拥住了叶修。

“好。”轻轻巧巧的一声，仿佛奇点爆炸开的那一瞬，平淡地开始了宇宙轰轰烈烈的演化过程。